江蕙與本土演藝能量   >>2007.12.28


■ 高志仁
明年四月舉行的江蕙演唱會,上周開始售票當天,歌迷蜂擁上線搶票,兩場各約一萬張的門票全數售罄,主辦單位緊急宣布四月二十日將加開一場,盛況罕見。
江蕙發揮Holo台語歌后的魅力之餘,更值得注目的,是她在台語流行歌曲發展過程以及整個台灣演藝娛樂史上的樞紐地位。 
六○年代為台語電影興盛期,然而卻面臨強推「國語」政策、懷抱中華文化意識形態的中國國民黨流亡政府的掣肘,電影檢查制度即為主要手段。
例如,一九六五年在《台灣日報》主辦的國產台語影片展覽會,以執導《求你原諒》獲得最佳影片獎、並由觀眾票選為台語片十大導演之一的辛奇,代表作之一的《後街人生》(一九六六),有一幕郵差塞在門縫中的信被風吹落水溝的關鍵場景,被電檢處指為有破壞郵差形象之虞,要求修剪,致使劇情無法連貫,觀眾看得霧煞煞。由於政府的漠視與打壓,再加上外片和電視興起的多重打擊,台語片於一九七○年代便一蹶不振,代之而起的是「國語」片。
八○年代,有台華混語「新電影」崛起,但在地語言文化復甦層面甚為薄弱,和堪稱台灣流行歌曲創作里程碑、卻難看到Holo和客家等在地語言內容的七○年代「民歌」運動屬性類似,都是在地創意者的活力爆發,卻難謂在地文化能量的根本開發。 
同樣八○年代,台語歌曲在遭打壓落底之後,開始反彈,江蕙的〈惜別的海岸〉和蔡振南的〈心事誰人知〉、陳小雲的〈舞女〉、洪榮宏的〈一支小雨傘〉、張秀卿的〈車站〉等,衝破了禁歌藩籬,展現傳唱街頭巷尾的常民語言活力,也唱出台語演藝創作復甦先聲。 
九○年代的新台語歌運動,正式開啟台語歌曲全面復振序幕,其正典地位在於,上接台灣在地說唱念歌傳統,延續日治時期三○年代以來歷經五、六○年代歌謠風華,並融入豐富多樣的國際音樂元素。如江蕙一九九二年專輯《酒後的心聲》,成功接續老台語歌的悲情調性,並逐漸轉往都會抒情曲風,跨越世代記憶,穿透城鄉界限,搭建不同社會階層音樂品味的橋樑,奠定台語歌曲的主流地位。 
從中華文化意識飛揚的「民歌」運動,到在地文化標竿的新台語歌以及《酒後的心聲》,台灣音樂創作內涵已大幅變革。電影界則慢半拍,新電影要到一九九四年的《多桑》,才算掙脫了與「民歌」運動相當的半吊子在地文化格局!
這部由長期擔任新電影編劇、經常要和導演妥協的吳念真親自執導自己父親故事的作品,終於解放了他靈活靈動的庶民俏皮台語的個人作者風格,和其主演的新電影大導楊德昌作品《一一》(二○○○),都成為最重要的台灣電影鉅著,也都是國際影人的最愛。用吳念真最近記錄台灣民主轉型的《天光》裡的口白:中華不一定就是文化,台灣不一定總是民俗了! 
(作者為雜誌撰稿)
 (2007/12/28 自由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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