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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姊妹花-江淑娜的故事★之三

我低沈的嗓音唱歌 許多人聽了
覺得富有磁性 很有特色
那裡知道這樣的嗓音是把嗓子唱壞所換來的


  和二姐江蕙一起走唱的日子像沒有止境一般,我們一家唱過一家 ,一個地方唱一陣子又換另一個地方,就像唱片壞了一樣,唱針無法 前進,不斷重複一句唱詞,我們的日子就這樣反覆不停的唱下去。

  三重的『豆乾厝』唱完,換到『沙龍』去唱,這種地方照例是喝 酒、有小姐作陪的地方。有喝酒,就必定有划拳,與客人、小姐的談 笑聲加在一起,聲震屋瓦,在這種地方是沒有麥克風的,我即使有十 個喉嚨,也敵不過他們。但是,聲音又不能像蚊子叫一樣,留給老闆 不賣力唱的印象,所以我只好用喊的!

  『喊歌』的結果,發音變的不正確,把嗓子都唱壞了。所以,今 天我以低沈的嗓音唱歌,許多人聽了,覺得富有磁性,很有特色,那 裡知道,這樣的嗓音是把嗓子唱壞所換來的!

  到酒家唱歌的日子也不好過,記得有一次,一個客人點了一首日 本歌,我不會唱,一時之間,氣氛很尷尬,我只好一邊說對不起,一 邊請樂隊老師彈奏另外一首日本歌唱起來,化解僵住的氣氛。

  但是,那位客人卻不放過我,不曉得他為什麼那麼生氣,我唱了 沒兩句,忽然他把手裡的杯子往我臉上一潑,灑的我一頭一臉的酒, 突如其來的羞辱,使我脹紅著臉,但我不敢停下來,還是繼續站在原 地唱,酒液從我的額頭上順著面頰滑下來,不爭氣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在我的臉龐上,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後來,我離開了那間酒家,換到延平北路大千百貨公司後面的小 佳人酒家唱,每天放學以後,就把功課帶著去上班,阿母給我和二姐 一人一張車票,她和阿爸準備去夜市擺小吃攤,我就和二姐自己坐公 車去酒家。

  這一天和平常沒有不同,到了酒家,我就一面寫功課,一面等客 人來叫『那卡西』去唱歌,功課寫到一半,有生意來了,我匆匆忙忙 進到房間裡,音樂響起,是一首『秋風夜雨』:

  風雨聲音擾亂秋夜靜 
  時常聽見蚯蚓哭悲情 
  引阮思鄉不知雨水冷 
  自恨自嘆幸福未完成 
  啊..前途茫茫 
  宛然失光明...

  忽然,門廉一掀,我看到一個戴著帽子、穿著制服的警察走了進 來,樂聲和我的歌聲同時中斷,空氣在那一剎那好像凍結一般。『完 了!』我心裡暗叫一聲,警察來臨檢了,而未滿十八歲不能進酒家有 明文規定,怎麼辦?

  那位警察凌厲的目光向兩道電炬一般掃到我這邊,令我張惶失措 ,果然,他走了過來,我感到我的牙齒都在打顫。

  『妳幾歲?』他盯著我問。

  雖然我臉上化了妝,但卻掩藏不了我的年紀,那一年,我十一歲 ,我一直支吾著,答不出來。

  『妳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我的腦 子亂成一團。

  跟警察出了酒家的門我就哭了,一面走一面哭,我害怕極了,我 請求他:『警察叔叔,你不要捉我,我只是在唱歌,沒又怎麼樣啊。』

  不幸的是,派出所和酒家只隔一條巷子,我的話還沒講完,就已 經進了派出所的門。到了派出所,那位警察讓我坐下,問我:『妳為 什麼要到酒家這種地方唱歌?』

  『我想多賺點錢給我媽媽。』我斷斷續續把我們家的情況告訴他 ,沒想到他聽了以後對我說:『小妹妹,妳不要怕,沒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問妳幾句話,就可以讓妳回去了。』

  但是,我還是很怕,直到阿母來帶我回家,我才鬆了一口氣,阿 母還煮了一碗豬腳麵線給我吃哩。這以後,有時我到酒家上班,都會 經過派出所門前,我會注意地看看那位警察叔叔在不在?好心的人,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作者自序江 蕙之一江 蕙之二江 蕙之三江 蕙之四江 蕙之五
江 蕙之六江 蕙之七江 蕙之八江 蕙之九江 蕙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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